葛昊祖诗歌九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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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河远上
两岸的朱红栈道伸进太阳
岸柳拂风
众生东来西往
 
锻造了百年的铁桥尚未淬炼
金波款款
飞舟逆流而上
 
万辐金枪投向这座码头
码头不旱
码头是名副其实的金城
 
西阳是古老的金匠
把北山的白塔一镀再镀
白塔上空龙翔凤翥
 
我跟黄河一起远上
黄河穿过我的胸膛
 
        河流之上
太阳像刮了多年的一口银碗
锃亮地挂在铁桥上头
黄河真正的面目
在一夜之间色变
 
十几轮东征的水车
投锚于南岸
划拳喝酒的雕塑
是曾经的水手
 
人们匆匆的步履
赶织着车流
四月的风尘
将北山的白塔拂了又拂
 
我弯过“金城关遗址”碑记
遂穿过百年铁桥
和桥下这条“母亲”河流
 
        金阳之下
一条河豁出两座山
山下长出一座城
 
危楼撑起天空的空
十万匹枣红马在肆意奔腾
 
大地提着巨大的灯笼游行
一条金龙跟着舞动
 
        今夜
桥拱像父亲的脊梁
天空布满了装满粮食的麻袋
 
一条河乘着夜色铺陈
时而张臂，时而揖别
 
水车伫立无语
星河在流转
 
今夜，
大地和天空接得最近
 
        站在北山
山巅站起一尊塔
那是昆仑来的喇嘛在打坐
通体溢散着白光
照亮整个北山
 
激流鼓打着黄河奇石
扬起雪白的花朵
一群骏马奔腾而过
玄奘骑着白马渡河西去
白马浪的浪花至今不息
 
雕像不再是雕像
那是母亲
母亲是苍天
母亲是大地
母亲是黄河
黄河是母亲
黄河是世间的菩提
母亲是世间的佛
 
喇嘛双手一摊
山间铺开一副经卷
双手合十，喑声祷念
福泽布施于大地
 
母亲河在漠漠翻卷
白塔山上跪起数座云峦
 
        驰向辽远
天，实在太空
没有半只鹰
山，近得刚好
既不亵渎
也不生分
 
有一刻，戈壁还是戈壁
一堆堆沙包
一个个乳房
一顶顶大汉营帐
有一刻，戈壁瞬间切换成了沉默的庄稼
不见顶着黄草帽的父亲
不见围着蓝头巾的母亲
不见田埂上玩耍的我
不见牛羊
也不见稻草人
 
庄稼与戈壁
在河西走廊同祁连山一并跌宕
古老的风迎着铁马
正把古老的土地铺向无比辽远
 
金阳在迎面撞来
有一刻蹭过我的头颅
 
        驶向星辰
一场预知的中雨
洗尽田畴
我行进在万顷碧野
 
白阳在峦间翻覆
鲜绿夹道迷彩斑驳
不时有屋舍
偶见袅袅炊烟
不见牛羊和农人
一匹金凤张开巨翅
孕育一枚金蛋
峰路回转时空交错
天空又腾起一匹金凤
周身纯粹
将万物点金
 
树草，山峦、公路
渐渐幻为剪影
十万匹黑马迎面奔腾
一枚新月正把天空占领
偶有灯火驶过
 
此时，万物和我
正驶向夜幕
驶向星辰
 
         行进在兰青线
射出一个隧洞
又射出一个隧洞
我放开了缰绳
 
一片牛羊，又一片牛羊
祁连山的乳房蹭过头颅
 
天，空得只剩下空
一匹鹰在放牧
 
田畴张开巨大的弓
铁骑在放野肆奔
 
射出一个隧洞
又射出一个隧洞
日头挡在前头
来不及勒住辔头
 
我是个猎手
猎手是远古的射手
 
        所见
一场断续的雨
把这座城市的蒙尘擦拭
所物不受景深拘束
 
北山的腰线在楼林间游走
朵云在打坐
危楼格外耸立
塔吊比昨日更瘦
几只灰鸽子贴身滑翔
瓦房被围得更红
间片的翠绿松散布放
地铁工地上机器在爬行
一撮人在人行道边对弈
斑马线上一条金毛犬带头穿行
一辆邮卡把马路截流
......
 
城市是个巨大的胃
马路是条亚马逊巨蟒
 
霁后的城市
纷纷呈现得更加精细
犹如微醉后，清晰而
直抵实质的逻辑和过往
（葛昊祖：现居兰州，《诗人地理周刊》主编助理，有诗文散见于纸刊、网刊。）

(责任编辑：齐鲁文化教育网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