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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再看看你

时间: 2021-12-13 09:57 作者:上海市虹口区 卞正锋 来源:《齐都文学》 点击:


1
没想到我的第一个病人居然是个美女。
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文字来形容她的美,什么“羞花闭月”、“沉鱼落雁”等等词汇,我觉得若用在她身上太有些俗气,太有些小家子气。那么,我的这个女病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美呢?我真的说不清楚。高个,短发,大眼睛,挺拔的鼻梁,白如米脂一般的皮肤。大概我能用语言说出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那天,我正在病房里发愁,为我没有病人而发愁。
这里得交待一下,我是医生,但我工作的地方却不是医院,而是一家保健院。我学的专业是中医,毕业后,我揣上能证明我的学历和治病资历的证书,没有和爹娘打声招呼,就乐滋滋地跑到上海来了。人家都说上海遍地是黄金,也有人曾对我说过,上海是个冒险家的乐园。记得,我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只是笑笑,可能是很浅的那种笑。因为我对他们的说法并不认同。说上海遍地是黄金,我承认,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轻而易举地捡得碗满、钵满,然后成为一代大亨。说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我认为这种说法也不全对,只要规规距距做人,何来冒险?
我很快就找到了工作,是一家专门做推拿按摩的保健院。待遇是每接待一个病人就能拿到八元钱的提成,也就是说收入的多少全由接待病人的多少来定。而这家保健院的病人大都是这里的会员,他们一见我是个新来的,宁愿到别的医生那里排队,也不肯到我这里来,直把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我急得团团转转的时候,只听有人轻叩房门,接着那个美女病人就出现在了我的病房里。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风衣,脚上套着黑色的高筒靴,她的身材很好,往屋子中间一站,就像一颗挺拔的白扬树。
“您好!”
就在我不知所措地打量她的时候,她对我甜甜地打了声招呼。我忙不迭地回她:“您好,您好!”
美女病人笑了,她笑的样子很好看,轻轻浅浅地,那种只见白白牙齿,却未见嘴巴张开的那种笑。
“是刚来的吧?”
“是。”
“我的腰痛,麻烦你帮我按一下吧。”
美女病人脱去风衣,然后走到病床上趴下,说:“医生,您可以开始了。”
我走过去,手刚触到她的后背,就条件反射似地弹了回来,虽然还隔着衣服,但我依然能感觉到她的皮肤是那么地娇嫩而饱有弹性,柔滑如丝。
我很快就发觉了自己的失态,我为自己的失态而自责。面前的这个美女,她只是我的病人而已,做为一名医生怎么能有这样低级的失态?我做了个深呼吸,调整了下慌乱的心情,施展开我的各种推拿技巧。
这推拿是很讲究的,它通过许多不同形式的操作方法刺激人体的经络穴位或特定部位。有按法、压法、点法、拿法、捏法等;有的以摩擦为主,如平推法、擦法、摩法、搓法、揉法等;有的以振动肢体为主,如拍法、抖法等;有的以活动肢体关节为主,如摇法、扳法、引伸法等。共约有一百余种。而我的推拿手法更是有些别致,具体是怎么样的别致,这里不能详细去写,因为我这推拿手法是祖传的,从不对外泄露。我爹对我说,我们卞家的推拿术到我这一辈已有十八代了,我的祖上曾给大唐皇帝李世民看过病,我的太爷爷的爷爷还给慈禧老佛爷做过推拿,治好了慈禧的腰椎痛,慈禧一高兴就挥毫写下了“天下第一名医”的牌匾赐给我太爷爷的爷爷。我爹每次对我说起这段光荣历史的时候,他的脸上就会飘过一丝自豪的云彩。
我的这个美女病人的病在腰上,她左腰上的肌肉非常地硬,如果用手指轻轻地去拨动的话,她将毫无感觉,我只得用掌去摩,去搓。大约过了十分钟,我用手摸了下她左腰的肌肉,依然很硬。我对她说:“小姐,你的左腰问题很大。”她说:“是的。我去看过西医,西医说要动手术,可我的胆子小,我怕,我怕医生那把锋利的刀子轻轻一划,就会把我的命儿给划走了。”我笑着说:“所以你就到保健院找中医做保守的治疗按摩。”她叹了口气,这一口气叹得我心儿有些发酸。
我决定改变一下推拿的手法,我对美女病人说:“小姐,我将用肘给你按,效果会好一些。不过,会很痛,你配合一下行吗?”
“好的。”美女病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我的方案。
我把一个膝盖放在床沿,侧身将肘放在了她的左腰上,向下,向前,慢慢的,一点点地用力下去。我的美女病人身体抖了一下,我知道,她是因为我增加的力度弄痛了她,但她还是挺住了。因为用力,我的额头开始慢慢渗出了汗水,我屏住呼吸,气运右肘,我身上的真气正一点点地渗入到她的腰间,此时,她的身体颤抖得很厉害。
她左腰的硬度,已经完全被我软化。我站了起来,气喘着对她说:“小姐,好了。你可以站起来活动一下了。”
她没有回声,静静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怎么了?我顿时吓晕在了那里。
还好,只是虚惊了一场。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的身体动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她站起来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了她的腮边有浅浅的泪痕,她刚才一定是哭过,因为我后来运力很大,一定很痛。但她没有哭出声,而是用力地忍住,任凭泪水在脸颊上静静地流淌。
她活动了一下绝对窈窕得让人惊叹的腰身,她的脸上露出了美丽的笑容:“不痛了,一点儿也不痛了。你的医术很厉害哟。”
她的表扬让我很感动,我刚想说刚才不是故意把你弄痛,那只是为了治疗你的病。还没等我话出口,她笑着说:“不好意思,医生,我忘记问怎么称呼您了。”一听这话,我简直有点受宠若惊,忙回答:“姓卞,上下的下字上面加一点,一个很稀少的姓氏。”“是卞医生,我记住了,下次还来找您帮我按摩。”她穿上风衣,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来:“我叫Lisa,拜拜!”
她以一个很优美的姿势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Lisa”,我默念着这个名字,一天都沉醉在这个温馨的名字里。
夜里,我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为Lisa这个我见过的最漂亮而又善解人意的女孩。
为Lisa那一声让我心碎的叹息。
2
我的病人终于多了起来。
这一切,我真的得感激Lisa,要是没有她找我治病,恐怕我这会儿得去大街上乞讨了。我到上海来身上所带的钱很少,除了交房租费、水费、电费、交通费、生活费,我的钱袋很快就见底了,所剩的钱只够维持一个星期的生活了。
现在我不怕了,我有的是病人,他们就是我的衣食父母。
每治疗一个,就有八块钱的收入。
开始是三个病人,后来是八个,十个,再后来,他们就在我的病房外排长队了。我小心翼翼地计算着每天的收入,虽然我的十个手指每天给病人做按摩累得没有了一丁点儿力气,可当我计算这些收入的时候,十个指头还是兴奋得很灵活,能让我十分利索地记下那些让我心跳不已的数字。这时,我忽然又想起了别人说上海遍地是黄金的话,现在我开始有些欣赏这句话了,可捡拾这散在地上的金子,又实在是不容易。
“卞医生,你好啊!”
这天夜里,我接到了Lisa打来的电话。
我听出这是Lisa的声音,虽然她有阵子没来了,但她的声音一直就潜藏在我的耳孔深处,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熟悉。可是,这声音一旦振动我的耳膜,我就会很痛苦,因为只有腰痛又在折磨她的时候,这声音才会出现。
果然,Lisa在电话的另一端用很痛苦的声音对我说道:“卞医生,能麻烦你到我的住宅来一下吗?我的腰痛得很厉害。”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我的心还是忍不住跳得厉害。Lisa的腰部肌肉如果得不到及时很好的医治,极有可能会发生病变,后果将不堪设想。要是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对于她来说真的是件很残酷的事。
我在电话里劝慰她几句,要了地址后,我说我马上就到。挂了电话,我拦了辆出租车,向Lisa家狂奔。
到了她家楼下,天啊,我惊呆了。Lisa的家竟是一座很漂亮的别墅,我也来不及去仔细打量,就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
穿着睡衣的Lisa站在我面前,几天不见她消瘦了许多。
我被让进了客厅。
客厅里的布置很华丽,在柔和的灯光下,一切又都显得是那么的温馨。
Lisa在长沙发上坐下,她说:“卞医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搅你,可我实在是没办法。”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很痛苦。
我说没事,并说我会立刻消除她的痛苦。
Lisa的嘴角动了动,那是一种很勉强的微笑。
我从包里拿出一盒银针,Lisa诧异地望着我。我说:“先给你止痛,然后再给你按摩。把你的右手递给我。”
Lisa很听话地把右手递了过来,那是一只白晰的手,犹如雪一般的白,柔柔的,手指很长。我取出三枚银针,在她右手三个不同的穴位剌了进去。Lisa的眉头皱了几下,但很快就舒展开来。她说:“老天,怎么这么灵,现在一点儿也不痛了。”她的脸上现出一丝快乐的微笑,但她的脸色依旧很是苍白,“下次,你可以不用为我按摩了,痛的时候,你用这银针一扎就可以了。”我摇了摇头:“这只能暂时止痛,你的病还得继续医治。”
Lisa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因为我又开始为她做按摩治疗了。
我就在她坐的那张长沙发上为她做的按摩,她穿着睡衣躺在那里的样子很美,就像传说中的睡美人,柔和的灯光把她的脖颈照得如同米脂一般的白晰。
开始,我们还简单地交流几句按摩的感受,后来,我们便都不再说话,我全神贯注地将卞氏推拿手法运用到她左腰那块即将病变的部位。
但她左腰部那块很硬的肌肉被软化的时候,这一轮的治疗结束了。
Lisa没有动,她的后背很有节奏地在动——她睡着了。
睡得是那样的香甜。
此刻,在睡梦里,她一定很幸福,很快乐。
我不想搅扰她的美梦,退出房外,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带上,再轻轻地推了下,确认房门已带牢,这才放心地离开。
此时已是凌晨四点。
回到家里,头刚挨上枕头,立刻就进入了梦乡。
3
今天上午院长把我叫了去。
院长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他说话时的鼻音很浓很重。
我在他办公桌的对面坐下,他忙完手边的事后,才把头抬起来看我,像忽然才发现我似的,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足足停留了三分钟,我看到他的脸色很木然,没有半点儿表情。
“你的工作做得很好。”
院长终于说话了,但他的脸上仍然找不到半点表情。
我坐正了身子,等院长继续发话。
“病人们都夸你的医术很好。”
再等了两分零二十秒之后,院长又说出了上面这句。我保持着刚才的坐姿,用微笑来回答领导的夸奖,但我觉得我的脸很板,很硬,即使用了微笑也未能将那张板硬的脸拉柔,拉软。那微笑就那么僵僵地挂在脸上,让人一看上去就知道很假。
不过,院长没有计较我的这种笑,因为我看到了他的脸上也有了笑容,那笑比我的还假。
“你的医术再好,也没用。”
院长忽然收起了他好不容易才挂上去的笑,我的心一紧,脸上的笑容也随之躲了起来。
“因为你并没有给我们院里带来多大的效益。”院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你在帮病人按摩的时候,要告诉他,他的病要想彻底治好,得用上我们院里的一些产品,那样我们院里才能……你明白我的话吗?”
我忙鸡啄米似地点头:“明白,明白。”
离开院长室,不经意地一个回头,发现院长的脸上堆满了笑。
现在再见到病人时,我的意识里不单纯是八块钱的概念了,我还得向他们推销产品,也就是说,我现在不仅是专业的推拿按摩师还是专业的推销员。
下午在给病人做推拿时,我的心里就像揣了只兔子,我没有做销售的经验,我不知道该怎样向病人开口提产品的事。我的两只手在发抖,做好按摩,病人向我道谢时,我觉得他们像盯着小偷似的看着我。
我该怎么办?在心里,我一遍遍地问着自己。
在给第八个病人做推拿的时候,我还是咬了咬牙,向他推荐了产品。
此病人是个二十三岁的小伙子,他左耳失聪,求医多家大医院,毫无效果。
仔细看了下他的病历,我很有把握治好他的病,但得连续治疗多个疗程才行。
我在他的耳朵边上轻轻点了下一个穴位,他立马就叫了起来,他说,他能听到一些声音了。我立刻带他去见院长,院长就卖了四万多块钱与病无关的“药”给他。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那小伙子的耳朵彻底完了!
这时,我想到了Lisa的病,我的心被自责绞得好痛,好痛!
我打电话向爹求救,爹沉思了几秒钟,然后用很沉稳的语气地告诉我:“用卞氏推拿绝招吧!”
我迟疑地问:“可以吗?”
爹坚定地说:“可以!”
卞氏推拿绝招是一个很厉害的手法,它综合了所有的推拿技巧,可以一招救命,让病人绝处缝生。但它也有一定的风险,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使用。
可那个叫Lisa的女孩究竟是谁?
她一个人怎么会住着那么大的一座别墅?
这些问号一直折磨着我。
医生给病人治病有必要问身份家世吗?
我的心情很矛盾,不知道要不要去冒风险。
就在我矛盾的时候,我接到了Lisa的电话,她约我星期六一起去看海。
我没有拒绝她。
当她穿着那件米白色的风衣和我一起出现在海边的时候,我看见她的脸上露出无比快乐的笑容,她说她好久没有来看海了。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好奇心又驱使着我想知道她的身份。难道她是演员、歌星,抑或是被人包养的情妇?有几次差点脱口而出,但我不能问,在我的眼里,她应该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病人。
我和她脱了鞋子,赤脚走在湿软的沙滩上,海浪卷来,她拉紧我的手,然后两个人一起奔跑,快乐地大叫……
4
我下定了决心要用卞氏推拿绝招治好Lisa的病。
还是在那座豪华的别墅里。
还是在那个长沙发上。
我为Lisa做了一次冒险的推拿。
不过,当我看了她的腰身并无红肿时,我知道,一切担心都成了多余,我成功了。
我高兴地对Lisa说:“你的病以后不需要做按摩了,它被彻底地治愈了!”
她扑进我的怀里,我看见她的双肩在耸动。
我双手揽住她的腰,我把脸贴在她的头发上,这是我第一次抱女孩子,而且还是一个漂亮的让我夜夜都会梦见她的女孩子。
从内心来说,我真的很喜欢她,也很感激她,是她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了我希望。但我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她在我的眼里是那样的高贵,同时,她在我的心里又是那么的神秘。
总之,她不属于我。
她只是我的病人。
离开那座别墅,天色已晚,我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我不知道我该走向何方,明天,我又将要去做些什么,因为我已经辞职,我不愿再呆在那个黑心的保健院,每天做着昧着良心的事。
上海的夜晚,霓红闪烁,尽显都市的魅力。
小巷两边足浴按摩的字样吸引了我的眼球,我走进一家。来上海这么久,每天都在替别人服务,现在我想让别人也为我服务一次,就一次,下不为例。我知道,这服务的内涵不同,我不是他们的病人,我只是他们的客人。
给我做按摩的是个很秀气的女孩子,高个,长发,一说话就会有一朵红云飞上脸颊。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大哥,我们这儿没有特殊服务。”说完这句,她就迅速低下了头,再也不敢拿眼睛看我。
我在一张小床上趴下,女孩的两只柔软的手轻轻地在我的背上游走。
一种柔柔的舒坦顿时袭遍全身。
“小妹妹,你的手真软。”我说,“老家是哪里的?”
“河南周口。”
她的声音很轻,我敢肯定,她此时此刻一定又红了脸。
我还想和她说话,因为我这人特怕寂寞,我给病人做推拿按摩时,都是一边做一边不停地和病人说着话儿,就那么不知不觉地做到下班,一天下来,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累。
就在我正想问她是什么时候到上海打工的时候,只听“怦”地一声响,门被人撞开了。还没等我翻过身来看个究竟,几个便衣把我死死地按住,然后拖到地上,命令我双手抱头蹲在墙角,那个女孩以同样的方式蹲在另一处的墙角。
我被送进了拘留所,罪名是嫖娼。
真是六月飘雪!
我不明白,他们为何不分青红皂白?
开始,我还感到委屈,但很快一种恐怖就袭遍了全身,我想到了网上对拘留所报道的那些奇怪的非正常的死法:“躲猫猫”“喝开水”……我很是绝望地望着屋内关押的其他几个人,他们看上去个个绝非善类,我不知道,他们中的哪一个将是杀死我的凶手。
这些人正目无表情地望着我。
他们想做什么?
这时,我想到了千里之外的我爹和我娘,我不能死啊,我死了,他们还能活下去吗?
呵呵,不好意思,我的这种担心成了多余。他们并没有为难我,这里没有像网上报道的那么恐怖。
我不仅很快和他们熟络起来,而且还和老孙建立起了很好的友谊。
老孙是个六十几岁,长着一脸胳腮胡子的小个子男人。他常常坐在那儿,闷声不响。我发觉他的饭量很大,每次开饭的时候,他都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再以风卷残荷之势,把碗中餐干净利索地消灭掉,然后,他的目光会贪婪地望着别人的饭碗,他的喉管机械性地上下嚅动着。
我知道他没有吃饱,就走过去,把自己碗里的饭也倒给了他。
他一仰脖,那饭就没了。
他使劲地咂摸了几下嘴,很是回味无穷地看着我。
他并没有对我说一句感激的话,但,在以后的几天里,我一如既往地把自己碗里的饭分些给他。
“小伙子,你的良心不坏,为什么会进到这里来?”
一天放风的时候,他终于对我说出了第一句话。
我就把自己的遭遇向他说了,他听了,说道:“小伙子,你很快就会没事了,相信政府是不会冤枉好人的。”我听了,使劲地点头,就问他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他不说,只是一个劲地叹气。未了,他说:“小伙子,我看你品行不坏,又是学医的,我就把祖传治疗肾盂肾炎的秘方传给你吧,你这一生的生活将会无忧无虑了。”
老孙原来是个中医高人。
我把他传给我的秘方牢牢地记在了心里,没有想到我竟会有意外的收获。
5
如老孙预料的一样,我很快就被放了出来。
出来那天,站在门口接我的竟是那个足浴房的女孩子。
“大哥,对不起,是俺害了你。”
她的脸红得像西边的火烧云,低着头,局促不安地用脚尖踢着路面的水泥地。
我笑着说:“又不是你的错,干吗要自责呢?”
女孩说:“我和他们说了,我们那儿没有特殊服务,我还对他们说了大哥你是好人哩。”
我心头一热,不知说啥好,我知道是眼前的这个一说话就脸红的女孩救了我。
就这样,我和这个女孩子同病相怜,毫无悬念地走到了一块儿。
女孩叫夏梦烟。
从此,她对我说话不再脸红,她管我叫大哥,有时也直呼老卞,或喊我的名字。我们俩住在一起时,我才忽然发现原来女孩的性格就像一片云,飘忽不定,令人难以琢磨。比如夏梦烟吧,她有时打扮得很漂亮,很有一点城里人的气质,有时,完全一个村姑形象。而脾气呢,好起来,她会让你幸福得找不到东南西北,可要是发起脾气来,又让你受不了。她会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地这样对你说:“老卞,我恨你!”
这时,我就会想起Lisa,那个漂亮而又高贵的女孩也会这样吗?
我把老孙传给我的秘方配制成丸剂药,就在我居住的那间小屋里治疗患有肾盂肾炎的病人。肾盂肾炎是个很难根治的病,大医院都没法治愈,可老孙的秘方恁是治好了十多个病人。而且还有很多患者慕名前来医治。
现在,我不怕生活没有着落了,银行卡上的数字在直线上升。夏梦烟一边数着钞票,一边笑着对我说:“大哥,我们明儿去买一张大床吧,结婚时用,我喜欢大一点的床。”
我说:“好,明天就去买。”
可是,没有等到天亮,警察就把我给抓了。
罪名是:非法行医!
这一回,我没有喊冤,我做好了坐牢的思想准备。但我对上帝发誓:我出来之后,一定要让这配方得到国家药检局的认可和批字,造福全天下肾盂肾炎患者。
不过,这次牢没有坐成,我被人保释了出来。
夏梦烟没来接我。
保释我的人竟是Lisa,她开着一辆漂亮的红色奥迪,站在派出所门外。我们相视一笑,谁也没有说话,等坐进了车子,我才想起问她:“你怎么知道我被抓的事?”“是夏梦烟打的电话给我。”哦,我想起来了,我曾和她说起过Lisa的事,她也知道Lisa的电话。我的心里划过一丝快慰,这夏梦烟居然知道在危难时刻搬救兵,不错,是个聪明的女孩。
路上,Lisa问我今后有何打算,我就把想法和她说了。
她点点头:“你的想法很好,我可以帮你。”
“谢谢!”
我很高兴,等有了钱,我就可以给夏梦烟买大床了。想到这,我不禁偷偷地笑了。
回到住地,我惊呆了。屋里一片狼籍,夏梦烟的衣服都不见了,很显然,她走了。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离开我,我还没有为她买大床呢。
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大哥,我走了,我不知你啥时能出来,我要回老家去了,家里人给俺介绍了个对象,对不起!……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Lisa打来的:
我还在你家楼下,好想再看看你……
(卞正锋: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73年生,先后从事过教师、文案/策划、编剧、报社记者等职业,现为上海市某单位文学编辑。从89年起至今已发表中短篇小说数百余篇,报告文学若干篇,作品多有转载和获奖。长篇小说《太安堂演义》被国家图书馆及各省市图书馆收藏,同时被人民日报、新华社、光明日报等媒体宣传报道。)

(责任编辑:齐鲁文化教育网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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