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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是一位80多岁的高龄老人了。他曾经是一名普通的解放军战士，1959年应征入伍，在0314部队服役，于1961年退役。虽然没有机会上战场洒热血、抛头颅，但是部队里劳动、训练、叠被、紧急集合等生活，锤炼出他过硬作风和坚强意志，造就了他干练果敢、雷厉风行、吃苦耐劳的人格魅力。同时，他还是一名党员，永远跟党，退伍不褪色，用青春和汗水书写了对党和人民的忠诚。
小时候，家中人口多，家庭经济困难，吃了上顿愁下顿，父亲只上了四年学，便跟大人到家里耕地，到煤矿挑煤，到外地挑盐，历练悟出的人生经验。19岁时，为减轻家里负担，他瞒着父母报名参了军，穿上军装，实现了他的军人梦。
父亲性格耿直，不善言辞，但心肠很好，勤快能干。退伍后，他在家务农。那时，农村实行大集体劳动模式，田地归生产队集体共同所有，个人家庭只许分配少量的土地作为自留地。他是生产队里出工最积极、劳动最卖力的一个。见别人抬着打谷机，磨蹭着走，他便走过去，对一个瘦小的矮子打趣地说：“你身体瘦小，抬打谷机会压矮，我是当兵出身的，有的是力气，快放下，我来！”像这样主动请缨的事情多见不怪。生产队里的重活，他一辈子没有少扛。
后来，村里来了驻村工作队，工作队队长常来我家吃饭，得知父亲是退伍军人，身体强壮，勤快能干，说在村里干农活是浪费“人才”，便推荐我父亲到麦万铅锌矿工作。父亲成为了一名矿工，穿上崭新的工作服，戴着一顶安全帽，拿着一盏矿灯，跟随同事一起下矿井作业，开始矿山的艰苦生活，钻进几千多米的主巷道，开钻机、推斗车、钻孔、凿岩、采矿、放炮等，什么体力活都抢着干，不辞辛苦，挥汗如雨，处处显示出一名老兵的本色。
打我记事起，对父亲的印象是嘴笨、严肃，在家里脸上少有微笑，我感觉到他来自生活的压力，但他非常上进。因他读书少，文化低，每天拖着疲惫的身躯，除了休息，没有其他的活动。但他好学，一有时间，就看书读报，充实自己，弥补不足。几年后，他自学学到了真知，凭着憨厚上进、吃苦耐劳的精神，赢得了党组织的考验和领导的器重，不仅入了党，而且还调到地面从事会计和保管工作。
父亲当了“干部”后，工作更卖力了。每天起早贪黑，在工人上班前，便把保管室的门打开，让工人及时领取所需的物品。父亲还有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专用黄背包，不知装过多少现金。有时取了钱，可以马上坐矿里的货车去矿里，有时就不能当天坐车去矿里，便走路回家一趟，睡一个晚上，第二天再坐矿里的拉矿车到矿里。有一次，他到乡里的信用社取了发给职工一个月的工资几万元钱，路过一座小桥时，见桥下站着三个鬼鬼祟祟的年轻人。父亲放慢脚步，走近桥边，一个年轻人急忙走上来，问父亲去哪里，另一个年轻人跑上来，挡住父亲的去路，打开怀里的“古董”包，逼着父亲“鉴定”。我父亲想要离开时，又一个年轻人来到他身边，凶狠地说：“看了不买，想走……”父亲知道来者不善，临危不惧，说着好话：“哪里来的古董，多少钱卖。”“两百元。”两百元，相当于父亲那时候两个多月的工资。父亲为息事宁人，讨价还价：“五十，怎么样？”“五十，开玩笑吧，你太小看这些宝贝了，它们的价值连城，卖给你5万元，你还可以赚5万元。”父亲见他们是以“古董”为幌子，冲着黄背包里的钱而来，便厉声说：“我有急事，要赶路，请你们另找买主，去卖高价。”谁知，年轻人不知好歹，露出真面目，摆出要打人气势。我父亲来不及细想，先下手为强，一个前扫腿，撂倒一个，再来一个锁喉，又控制一个，随即，掏出随身而带的防身武器——匕首，指着另一个年轻人，厉声说道：“想活命，就乖乖让出一条道，让我走。”父亲在部队学到的本领派上用场，正义终于战胜邪恶，三个年轻人害怕了，灰溜溜地走了。
我父亲当上保管员后，就经常有东南西北的业务员来找他，要他多订点货，并开出极具诱惑的条件，说签订数目大的订单就给予可观的提成，父亲越听越不舒服，一句话挡回去：“好了，矿里目前不需要这样的机械设备，哪天需要时再联系你们，把产品说明书和你们联系方式留到矿里就行了。”业务员自讨无趣，只好离开。有一次，我亲眼看到浙江的企业老板，来到矿里销售机械设备，找到我父亲，把一个名贵的手表往父亲的口袋里塞，我父亲死死按住口袋，塞不进去，老板只好收回。矿里需要的机械，则货比三家，他和领导商量，经领导同意再向讲信誉及价格优惠的厂家订购，不从中介购买。
我的父亲每次说话都是寥寥数字，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是他的身体力行为我示范着做人的道理。他平时对我态度很温和，可是当我做错事时，他会立刻严肃起来，开始用案列或名言教育我，用他当年当兵的那些训练来惩罚我，不是罚我站军姿，就是罚我做俯卧撑。记得我读小学五年级时，跟同伴去水塘里游泳，拔了人家地里的花生。父亲知道后，说我那次犯了两个错误，一是没有大人在身边，擅自出去游泳，不安全；二是偷了人家的花生，必须受罚。我为此写了几百字的保证书，罚站军姿一小时，做俯卧撑30个，在他的鼓励陪伴下，到人家家里认错道歉，离开时，他硬塞给别人10元钱做为补偿，也给我买回一个教训。
再后来，父亲离开矿山回来，再次背起锄头，挑起箩筐，起早贪黑在田间地头劳作，自力更生，从不伸手向孩子要钱。让我可敬的是他还不顾年老力衰，竟然走路到三十六湾去找事做，一做就是五年，赚钱养老。新冠肺炎疫情蔓延时，他很想为国家做点贡献，可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行动不方便，也没有精力，不能深入疫情防控一线做贡献，便宅在家里不给国家添乱，却劝我主动向单位请战，跟着党走，投入到抗击疫情一线战斗中去，为祖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听从单位的安排，一直在抗击疫情一线，没有休息日。父亲每天不忘给我打电话，问我工作的开展情况，唯恐我做不好站点值守、防疫宣传、测量体温等情况，教我如何做好科学防范，面对疫情不惧怕，不慌张。
岁月催人老。他没有机会穿上军装报效祖国了，唯一要做的只想管好家里那几亩地，种些蔬菜。同时，锻炼好身体，不让孩子有负担，不向祖国伸手要钱要粮……这就是我的父亲，一名退伍军人。
（曹建龙：笔名曹会斌，湖南临武人，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边疆文学》《中外少年》《幸福（婚姻）》《中国人物传记》《小溪流》《速读》《四川诗歌》《中学语文》《湖南教育》《中国地名》《中华家教》《散文世界》等刊物。有作品在省市县级征文大赛中获奖，有诗作入选文集。著有散文集《心海逐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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